女孩的胸，為什么不能提？

文章來源：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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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布時間：2021-09-27 08: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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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chuàng) 韓小兔菌視覺志

微博 | @視覺志

作者丨韓小兔菌

你喜歡自己的身體嗎？

“我不喜歡自己的身體，更不知道如何跟它相處。”

這其實是多數(shù)女性長期所處的困境。

女人區(qū)別于男人，擁有最明顯的生理特征就是——乳房。

不過，這似乎是一個禁忌詞。

當人們談論起「乳房」，往往帶有一些情色，一些議論，一絲羞于啟齒。

其實，它只是女性的一個身體器官。

在一個女人的一生中，她所遇到的美丑、發(fā)育、懷孕、生產(chǎn)、衰老等問題，都跟身體有關。

但是，當女性談論起自己的身體時，與之有關的記憶都不太美好。

“我不喜歡穿胸罩，我討厭鋼圈。”

“我不想做承載寶寶的容器。”

“乳房應該長什么樣子才是美的？”

“我可不可以不要月經(jīng)？”

臺灣導演陳芯宜制作了一部紀錄片，名叫：《尋找乳房》。

正如它的英文名稱“Body talk”，這部片更像是女性與自己的身體之間的一場對話。

30位不同年齡、不同身份的女性，對著鏡頭，她們大膽講出了關于自己身體的“私密故事”。

她們借由身體，開始尋找真正的自我。

“沒有乳房，是多么舒服的一件事。”

第一個受訪女生，期望自己可以男性化。

但她有著D罩杯的胸部。

她坦言，“跑步的時候看到它在搖晃，我其實不開心。”

她嘗試買緊繃的胸衣束胸，但壓不下去。

“我很不喜歡胸罩，很不喜歡鋼圈，我到底要不要穿它呢？”

最后她決定不再折磨身體，勇敢地摘掉了胸罩。

有人注意到隔著衣服的那兩個凸點時，開始指責她“失禮”。

于是她被迫妥協(xié)，又將乳房重新塞回罩子中。

另一位女生，小時候喜歡穿無袖背心，因為背心松松垮垮的很舒服。

她一直穿著，直到胸部開始發(fā)育。

背心的袖口很大，大人們在背后竊竊私語，說她媽媽沒有盡到責任，應該及時給女兒買“小可愛”，把胸部罩住。

于是媽媽在回家路上就趕緊給她買了“小可愛”，并告訴她：這個要穿。

“我那時候一罩上‘小可愛’，我就覺得好不自由。”

那種風從胸膛前面穿過的感覺再也不會有了。

另一個發(fā)育良好的女生，上學時被班里男生起過很多綽號：

“小學時這種稱號超多的，什么金剛芭比啦，彈力女超人啦......”

一個想成為男生的女孩，十分厭惡自己的乳房。

“高中之前，我不喜歡自己有胸部這件事情。”

青春期的乳房發(fā)育，常常帶給女孩們強烈的不適感和羞恥感。

回想孩童時期的我們，男孩女孩們一起玩耍，大家腦袋里都沒有太強的性別意識。

到了青春期突然降臨的那一天，女孩子剛開始生長的乳房，就被迫要套上一副悶悶的罩子。

并且一罩就要罩幾十年。

即便在炎熱的夏天，她們也要裹著厚厚的海綿和鋼圈。

于是女孩們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扯掉內衣。

只要有一次不需要穿內衣的機會，她們便迫不及待地想要釋放。

譬如下面這位受訪女士，第一次去海灘時，她發(fā)現(xiàn)這里竟然可以“上空（不穿上衣）”。

“我高興死了，我沒有感覺到任何別扭，直接把上衣脫掉，在海灘上奔跑起來。”

她還做了一個夢，夢里她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了胸部。

“這是多么舒服的一件事情！”

“我可不可以不要月經(jīng)？”

同乳房一樣不敢大聲提及的，還有「月經(jīng)」。

“有月經(jīng)這件事情，不知道為什么，它好像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講。”

一位女士講到，念國一時的健康教育課，老師問誰的月經(jīng)來了，其實她已經(jīng)來了，但她不敢舉手。

“因為那是一個丟臉的事情。”

五年級升六年級的時候，她參加學校田徑隊。

在一次訓練中，她突然發(fā)現(xiàn)褲子上有血，把她給嚇壞了，以為自己得了什么病。

那是她第一次來月經(jīng)。她跑進廁所里，最后慌忙找同學幫忙拿了褲子。

“我已經(jīng)忘記，當時我是怎么從廁所出來的。”

在那之后，月經(jīng)便給她留下了心理陰影。

這導致她每次跑步時，都在擔心會不會突然來月經(jīng)，從而跑步速度也逐漸下降。

最終她被迫退出了田徑隊。

鏡頭轉到三個中老年女性。

被問及如何應對月經(jīng)時，她們異口同聲地答道：

“衛(wèi)生紙啊。”

“以前沒有那么開放，拿衛(wèi)生紙的時候，一大疊很麻煩，還要偷偷拿。”

來月經(jīng)是什么感受呢？

“什么都提不起勁來，嚴重的時候甚至會有負面的想法。”

每個月的疼痛，量大時還要不停地洗床單和褲子......

這是女性身體所不得不承受的苦，她們無處抱怨。

每個女性，都只能心平氣和地接受它與你后面幾十年里的相伴。

“產(chǎn)婦像母豬，全部按照標準流程生產(chǎn)。”

當女性到了適婚適育的年齡，身體又開始接受新一輪的挑戰(zhàn)。

這位產(chǎn)婦叫邱宜君，是一名醫(yī)療線的記者。

正在孕育二胎的她，卻時常感到她的肚子不屬于自己。

因為她鼓起來的肚子，總是被任何一個人隨意撫摸。

大女兒日常會不停摸她的肚子，時而還爬到上面玩，她其實很想告訴女兒：

我的肚子不是你的玩具。

有天夜里，宜君胎動，丈夫順勢把手放在她肚子上。

一個不經(jīng)意的動作，宜君卻瞬間哭了：

“肚子是我的啊。”

有人說，不就是摸一下肚子嗎？

或許，只有真正經(jīng)歷過懷孕生子的女性才能感同身受，那種感覺就好像——

你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承載寶寶的容器。

女人生產(chǎn)的過程，更是一場身心折磨的考驗。

一位產(chǎn)婦媽媽說：

“在醫(yī)院生產(chǎn)的過程，產(chǎn)婦像是母豬。”

“推進產(chǎn)室之后你也不要問，就先來剃毛，全部按照標準作業(yè)流程走。”

“流程完之后，他也沒有問你，母豬感受是怎么樣。”

還有一位媽媽剛生產(chǎn)結束時，還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

她隱約看到，醫(yī)生身后站了一排學生，醫(yī)生正指著自己給他們講解。

沒有事先告知，突然門戶大開，虛弱的產(chǎn)婦媽媽就成為了課堂案例。

“沒有人詢問過母豬的感受。”

經(jīng)歷過生育之后，女性似乎漸漸不再有恥感這個東西，別人也默認你是不需要自尊的。

宜君說，現(xiàn)在人對于孕婦好像有兩個流派，一派是鼓吹恢復很完美的媽媽，但跟現(xiàn)實有些遙遠；另一派就是松松垮垮的孕婦，說這是歲月的痕跡。

生完孩子后，表面上看女性似乎只是肚子還沒下去，只是胖了一點而已。

實則不然，她的身體內部，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產(chǎn)后漏尿、盆底肌松弛、長痔瘡，這些只能自己默默處理，很尷尬。”

這是多數(shù)女性生完孩子之后難以啟齒的小秘密。

“想不想變美，我自己說了算。”

“我在內心里住了一個美女的靈魂。”胖女孩汪綺說。

在很多人看來，汪綺胖過頭了——125公斤的體重，嚴重與大眾審美相悖。

她有許多個身份：網(wǎng)絡主播、裸體模特、話劇演員......

每一個都是她非常喜歡的職業(yè)。

直播時，她一邊唱歌，一邊化妝，熱情地與觀眾互動。

在畫室做裸模時，她絲毫不吝嗇展現(xiàn)自己的身體。

她的眼神中透出來一抹堅定，神態(tài)自信而飽滿。

她在小房間里演話劇，一共12位觀眾。

即便如此，她還是全程投入表演，沉浸在自己熱愛的世界里。

胖子往往被人們稱為“潛力股”，帶有一絲期待的意味。

但汪綺拒絕活在他人的期待里。

“蝴蝶有翅膀是為了飛，而不是用來被做成標本。”

“那些請我去瘦的人都是想把我做成標本，我不為別人而活。如果有一天我瘦下來了，那是因為我想飛，我想做一些胖子做不到的事情。”

女性在身材方面，往往將最主要的話語權讓渡給他人。

她也許很黑，也許很胖，也許是完全不符合主流審美的形象，但是那又如何呢？

學會與自己的身體和解，自己才是身體的主宰者。

“當胸型不再美好，身體也走向了衰老。”

影片中有一段受訪者們的集體獨白：

“20歲，肺活量下降，膠原蛋白生成衰退，皺紋多了，腦細胞減少；

30歲，肌肉組織衰退，卵子數(shù)下降，骨質疏松，胸型不再美好；

40歲，內分泌系統(tǒng)衰退，牙齒和眼睛老化；

50歲，腎功能降低，頻尿次數(shù)變多；

60歲，味蕾細胞驟減，嗅覺細胞下降，聲帶失去彈性，很多感覺變得難以言說；

70歲，肝細胞減少，一切都衰退得差不多了。”

“一切都衰退得差不多了。”

在人類終將走向衰老這件事上，女性對其抱有更大的恐懼。

“這是我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這位受訪女性，參加露營后突然急性肝炎爆發(fā)，住進了醫(yī)院。

“醫(yī)生對我說，你很危險。我只是開玩笑問，那我會死嗎？但是醫(yī)生回答我說‘我們會盡力’的時候，我整個人懵掉了。”

“剛出院的時候，看到身邊人都是好手好腳的，我發(fā)現(xiàn)自己像累贅一樣。”一位被大火燒過的女性說道。

當我們的身體出現(xiàn)了病變、衰老，這的確是件很難接受的事。但最重要的，還是要和自己的身體和解。

一位女性對著鏡頭，解開自己的衣領，大方展示脖子處的傷疤。

“我覺得這很帥。”

“生了一場大病，出來就沒有再看到了。”

這位視障女性，在一家盲人推拿店給人做按摩。

當問到她自己的身體像什么的時候，她說：

“我覺得我是牛。因為我先生就說我像牛，很能干，牽到北京也是頭牛，”

她觸摸著別人的身體，同時也感受著自己的身體。她接受它，并且能夠和它很好地相處。

《尋找乳房》的導演陳芯宜說，同樣作為一個女性，她從小就被教育坐姿站姿、走路儀態(tài)，被規(guī)定如何打扮以符合一個“女性形象”......

女性的身體，往往更多受到外界的注視，卻很少跟她們自己對話。

乳房、月經(jīng)、懷孕、哺乳、生產(chǎn)后遺癥、身材焦慮、疾病與衰老......在一個女人一生中要面臨的種種問題，都跟身體有關。

這一系列的身體考驗，都需要女性獨自面對。

關于身體的秘密，不必“談乳色變”，愛身體的前提是能夠好好認識它。

尋找乳房，也是在尋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