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滟西溪二十載——讓世界看見濕地治理的中國智慧
杭州日報訊 五月的西溪濕地，虞美人在壽堤旁隨風輕舞，倒映碧波的粉色花瓣如流動的油畫；梅堤沿岸，月見草、金雞菊、矢車菊競相綻放，花叢與潺潺溪流相映成趣；悠悠花船推開碧波，氦氣球載著歡聲升入高空……這個“五一”假期，西溪濕地以一場水岸共融的生態(tài)盛宴，創(chuàng)下5天入園27.09萬人次的客流新高。
而在節(jié)前，一場匯聚全球專家的濕地保護國際研討會剛剛落幕，與會者盛贊中國濕地保護的“西溪模式”——這片曾因人為干預而衰落的濕地，用20年時光書寫了“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鮮活注腳，更以濕地與城市一體化發(fā)展的生動實踐，向世界遞出一張閃亮的中國名片。
2005年5月1日，西溪濕地以中國首個國家濕地公園的形象全新亮相，時任浙江省委書記習近平發(fā)來賀信，希望杭州市再接再厲，乘勢而上，進一步做好西溪濕地保護、管理、經營、研究工作，把西溪變得更美，把杭州扮得更靚。20年來，杭州牢記殷殷囑托，秉持更高標準保護西溪濕地，全力擦亮“重要窗口”的生態(tài)底色，堅持做好“保護、管理、經營、研究”四篇文章，向世界展示了“西溪模式”的獨特價值。
在西溪國家濕地公園蓮花灘觀鳥區(qū)水域里，一只漂亮的水雉正守護著裸露在芡實葉面上的四枚蛋，耐心等待著新生命的破殼而出。
生態(tài)筑基：從“邊緣地帶”到“城市綠腎”
水是濕地的靈魂，自然生態(tài)之美是西溪濕地最內在、最重要的美。杭州堅定不移把保護擺在第一位，盡最大努力保持濕地生態(tài)和水環(huán)境，既著眼于細微處的治理，更立足于全局性的謀劃。
和現在曲水清幽、野趣橫生的美景不同的是，曾經的西溪濕地有過一段“臭烘烘”的歷史�！�20世紀90年代，這里家家戶戶養(yǎng)豬，糞便直排入河，整片濕地臭氣熏天�！焙贾菸飨獓覞竦毓珗@黨工委委員、服務中心副主任劉想回憶道。
轉機始于2003年。當年8月，西溪濕地綜合保護工程啟動，劃定動植物自由棲息和繁衍的區(qū)域，限制區(qū)域游客只能乘船路過。此后，在“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的指引下，西溪濕地進一步加大原生態(tài)保護力度，對生態(tài)保育區(qū)進行嚴格保護，除科考人員外，禁止其他人員進入。
20多年來，杭州市陸續(xù)出臺系列文件，堅持“生態(tài)優(yōu)先、最小干預”原則持續(xù)升級濕地治理方式，探索形成濕地為“玉”、周邊為“金”，濕地與城市一體化發(fā)展的“金鑲玉”模式。
近兩年，西溪濕地管理局又從頂層設計破題，完善修改保護管理條例，編制新一輪（2021-2035）總規(guī)；實施三基魚塘清淤和生態(tài)修復工程項目，疏通濕地的“毛細血管”，為這片“城市綠腎”注入了新活力。
生態(tài)修復的成效，最直觀的體現是生物多樣性。被稱為“鳥界國寶”的東方白鸛現身西溪，此后，鶚、青頭潛鴨、羅紋鴨、小天鵝等珍稀鳥類接連“落戶”。截至2024年，西溪濕地的鳥類從79種增至224種，昆蟲從477種增至918種，維管束植物從221種躍至971種�！吧鷳B(tài)好不好，鳥兒最有發(fā)言權�！痹谏徎┯^鳥臺，劉想指向一片水域——通過推倒塘基，營造開闊水面，在大水面中間核心區(qū)域營造鳥類安全島等舉措，這里入選了浙江省濕地生態(tài)修復優(yōu)秀案例。
今年國際研討會期間，《濕地公約》秘書處副秘書長杰伊·奧爾德斯感嘆，中國在濕地保護與可持續(xù)利用方面取得了矚目的成就，為全球生態(tài)治理貢獻了中國智慧。近年來，美國魚和野生物局專家考察團、意大利國家生物多樣性未來中心（NBFC）代表團等各國專家相繼前來考察，西溪的生態(tài)自覺正轉化為全球經驗。
與水打了一輩子交道的周忠偉，親歷了從“離鄉(xiāng)人”到“護濕人”的身份蛻變：“20多年前，4000多戶原住民搬離濕地，如今大家重返故土，成為船工、漁夫和農耕員�！彼{駛電瓶船穿梭水道時，總不忘向游客講述濕地重生的故事，呼吁大家保護濕地的生態(tài)環(huán)境，“現在的美，是還給自然的禮物�！�
4月20日，谷雨節(jié)氣。當日，“鳥鳴西溪 童趣悅自然”——西溪濕地親子趣味觀鳥賽如約而至。25支親子隊伍齊聚，在密林淺水間開啟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探索之旅。
4月29日，“在河之洲：中國濕地保護成就展”在中國濕地博物館開展。
科技驅動：從“人力值守”到“數字智治”
“五一”假期，西溪濕地迎來客流高峰，單日入園人數突破6.8萬人次。蓮花灘上鳥兒悠然展翅，“福祿壽喜”四堤間游客絡繹不絕——這番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景象，在杭州西溪濕地智治中心的智慧大屏上，化為跳動的數據脈搏——大氣環(huán)境、水質指標、游客人數實時更新，勾勒出一幅動態(tài)保護圖景。
2024年3月，全國首個中國國際重要濕地數字化項目試點——杭州西溪濕地智治中心上線試運行，依托數字孿生、物聯(lián)網、大數據等技術，實現全域水質動態(tài)監(jiān)測、鳥類音視頻智能識別、濕地旱化斑塊預警等核心功能，“例如水葫蘆大量繁殖前系統(tǒng)就會觸發(fā)警報”。該平臺整合全量數據，通過仿真推演優(yōu)化管理策略，標志著西溪濕地邁入數字化治理新階段。
精細化管理的背后是“硬核”科技支撐：分布在全域的36套智能感知設備全天候追蹤水質、土壤、大氣和生物活動，無人機每月兩次全域掃描捕捉生態(tài)細節(jié)，AI算法綜合評估濕地健康，高光譜設備監(jiān)測水質解譯準確率達85%以上。智治中心還能實時核算濕地碳排放，結合土壤、植被、水體碳儲量數據，精準評估生態(tài)系統(tǒng)碳收支狀況。通過“星—空—地”構建而成的“生態(tài)大腦”，成為西溪濕地生態(tài)保護的堅強后盾。
值得一提的是，智治中心將生態(tài)監(jiān)測和保護管理相結合，形成了覆蓋全域的智慧化治理網絡。從“人力值守”到“數字智治”的跨越，長期工作在一線的濕地人感觸尤深。“過去每個點位都要靠人工巡查，通話還要靠對講機，現在一個大屏就能調度全園�！必撠煿芾砉ぷ鞯氖Y晨杰是土生土長的蔣村人，他見證了西溪從“人力值守”到“數字智治”的蛻變。
今年“五一”期間，這個“智慧大腦”同樣發(fā)揮了大作用——通過數字化技術預判客流高峰，采取了車輛引導和游客分流等措施，大大緩解了交通壓力，為游客帶來更好的體驗。
“立足杭州數字經濟優(yōu)勢，我們積極探索濕地的數字化智能治理路徑，希望能為全國乃至全球更多濕地的數字化進程提供可復制和可推廣的實踐經驗，提高中國在全球濕地保護利用中數字規(guī)則的話語權。”劉想說。
4月30日，濕地保護國際研討會舉行。研討會上，中國濕地保護成效獲得廣泛贊譽。
2024年3月24日，在西溪國家濕地公園里，一場大型“花神迎春”水陸巡游活動，拉開了“西溪花朝節(jié)”的大幕。
價值轉化：從“生態(tài)樣本”到“綠色發(fā)展”
如何平衡生態(tài)保護與開發(fā)，是世界各地濕地國家公園普遍面臨的挑戰(zhàn)。這些年來，西溪濕地始終踐行綠色發(fā)展理念，探索出一條生態(tài)保護與可持續(xù)發(fā)展并重的創(chuàng)新之路，形成了城市濕地保護與利用的“西溪模式”，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提供了鮮活例證。
“生態(tài)好了，游客多了！”在西溪濕地劃了20年搖櫓船的莫云生感嘆道。他每日載著游客穿行于河道間，見證著四季流轉的生態(tài)之美——春有薔薇芍藥爭艷，秋見蘆花飛雪，冬可曲水尋梅�！靶r候的柿子樹還在，每年秋天還能嘗到鮮甜的火柿�！蹦粕鷵徇^船槳，那些深植于濕地的記憶，始終與自然共生。
這份堅守始于2005年。彼時，首屆火柿節(jié)將傳統(tǒng)經濟作物轉化為文化符號，柿樹從村民的“錢袋子”變?yōu)樯鷳B(tài)IP。20年過去，火柿節(jié)已成杭州金秋標志性活動，而這份來自“原生態(tài)”的創(chuàng)意仍在延伸——新春探梅節(jié)、陽春花朝節(jié)、端午龍舟節(jié)、深秋聽蘆節(jié)、冬日干塘節(jié)，六大民俗品牌貫穿全年，構建起“濕地+文化”的產品體系。
以冬日干塘節(jié)為例，魚塘抽水至10厘米淺處，游客下塘摸魚捉蝦，淤泥用于護岸加固與植被施肥，實現資源循環(huán)；龍舟文化節(jié)期間，300余條龍舟齊聚深潭口，“滿天裝”龍舟震撼亮相，百舸爭流的“龍舟勝會”成為端午“頂流”。“每年這個時候，原住民都會回來參加賽龍舟，以花式競渡這一方式表達對濕地的深情�！焙贾菸飨獓覞竦毓珗@黨工委委員、服務中心主任陳琳感慨。
生態(tài)與文化的融合，催生出更豐富的體驗場景�！皾O夫之旅”讓親子家庭沉浸式體驗捕魚勞作，“觀鳥研學”帶領孩子觀察珍禽。與此同時，西溪濕地推廣有機種植、生態(tài)養(yǎng)殖，打造“西溪柿子”“西溪水產”等特色農副產品，構建“生態(tài)+農業(yè)+文旅”融合模式，實現“綠水青山”的價值轉化。
保護與發(fā)展的平衡，換來生態(tài)與經濟的雙重躍升。2005年5月1日至2024年底，杭州西溪國家濕地公園已累計入園6500萬人次，實現經營收入28億元；近年來每年入園游客超500萬人次，實現旅游經營收入約2億元。今年的花朝節(jié)期間，單日客流突破7.5萬人次，創(chuàng)下歷史新高。
此外，依托獨特的自然與人文資源，西溪濕地成功引入了華策影視、浙江影視等頭部文化創(chuàng)意企業(yè)，形成了以影視制作、藝術展覽、非遺傳承為核心的產業(yè)集群。
文旅融合：從“文化基因”到“時代IP”
“一部水滸傳，半部見杭州，三分在西溪�！睋䦟＜铱甲C，施耐庵筆下“茫茫蕩蕩”的梁山水泊，原型正是西溪濕地的水域景觀。為了加強傳統(tǒng)文化研究、傳承活化濕地水滸文化，西溪濕地建成杭州西溪水滸文化展示館，展出了660件和西溪有關的水滸藏品，并通過3D聲光秀等數字化手段，讓“108將”活了起來，實現傳統(tǒng)文化的沉浸式體驗。
與水滸文化展示館遙相呼應的西溪蔡志忠美術館，則以漫畫藝術續(xù)寫傳統(tǒng)新篇。漫畫大師蔡志忠常居西溪15年，以廖兒洼、蘆葦蕩為靈感創(chuàng)作出《水滸一百單八將》。館內收藏了其400余件精品佳作，市民可在此賞漫畫、品咖啡，還能參加各類藝術展覽、講座沙龍、科普研學等活動。
這種“生態(tài)+科技+藝術”的創(chuàng)新表達，吸引了越來越多年輕人加入文化傳承的隊伍，“00后”國風內容創(chuàng)作者陳喜悅便是其中之一。她的工作室“喜悅山房”位于河渚街，從窗臺望出去，便可感受濕地的宋韻文化和市井煙火氣。進入5月，陳喜悅愈加忙碌起來——她計劃為今年的西溪濕地龍舟文化節(jié)策劃一場特別活動。陳喜悅說：“年輕人正在用短視頻、AI技術等多元形式進行表達，但內核始終是講好西溪故事，傳播傳統(tǒng)文化�！�
創(chuàng)新表達的底氣源于“智力”支撐——西溪濕地先后成立中國濕地博物館和西溪研究院，開展西溪歷史、民俗、風物等社會科學領域研究，近年來已出版《西溪全書》79冊。此外，西溪濕地依托中國濕地博物館與西溪研究院，構建“科研+科普”雙基地模式，聯(lián)合浙江大學等高教機構深化濕地文化研究，探索“西溪文化研究模式”。正在展出的“在河之洲：中國濕地保護成就展”，就突破了傳統(tǒng)科普形式，融入十余項趣味互動裝置，通過候鳥遷徙的敘事視角系統(tǒng)展示我國濕地保護的豐碩成果。
將研究成果轉化為文旅體驗，西溪濕地今年推出的三大精品游線各具特色：“好漢游”推出“水泊漁隱”和“遇見水滸”兩條路線，市民游客可以換上古風妝造，體驗捕魚、采摘，品嘗美味佳肴等；“伢兒游”讓學生化身“小好漢”，通過定向解密、闖關挑戰(zhàn)等形式，開啟探秘之旅；“甜蜜游”巧妙串聯(lián)搖櫓船體驗、濕地旅拍、漢服體驗、餐飲等商家，打造出獨一無二的浪漫之旅。
自然生態(tài)文化的創(chuàng)新轉化持續(xù)釋放效能，戴敦邦藝術館、果麥閱讀書房等文化空間將次第開放，更多的體驗項目也將陸續(xù)推出，以多元形式展現濕地與文化的深層共鳴。
錨定“世界濕地保護與利用的典范”和“國際級的旅游目的地”的目標，西溪濕地正加速國際化進程。二十年生態(tài)答卷，在這片濕地寫下動人詩行——西溪且留下，留下的是瀲滟水光中的詩意棲居，更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文明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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