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日報訊 近現(xiàn)代以來,藏書家、實業(yè)家、金融家中都不乏善書者,陶湘便是其中一位。
陶湘(1871-1940),字蘭泉,號涉園,江蘇武進(今屬常州)人,近代著名藏書家、刻書家和實業(yè)家、金融家,精目錄學版本學,工書畫碑帖鑒賞,有“商界雅人”之稱。其于清末以縣學生保送鴻臚寺序班(鴻臚寺屬官之一,從九品),捐官累擢至道員,除深耕實業(yè)外,還歷任上海中國銀行監(jiān)理官、天津中國銀行經(jīng)理、上海交通銀行經(jīng)理、北京交通銀行總行代經(jīng)理,以及故宮博物院專門委員、圖書館編纂等職。著有《明毛氏汲古閣刻書目錄》《涉園鑒藏明版目錄》《清代殿版書目》《武英殿聚珍版書目》《明內(nèi)府寫本書目》《故宮殿本書庫現(xiàn)存目》等。
陶湘出身在一個人才輩出的官宦之家,從小就沉浸在書堆里,積累豐富,博通古今,加之與有“中國實業(yè)之父”“中國商父”“中國高等教育之父”之稱的盛宣懷不僅是同鄉(xiāng),而且兩家比鄰而居,都住在常州青果巷,故私交深厚。后在盛宣懷的保薦下,陶湘出任京漢鐵路北路養(yǎng)路處機器廠總辦和京漢鐵路全路行車副監(jiān)督,由此走上了實業(yè)與金融業(yè)的從業(yè)之路。需要指出的是,陶湘30歲之前就開始收書藏書,幾十年得書30萬卷,除宋元古本外,以明本及清初精刻為大宗,尤嗜毛氏汲古閣刻本、閔凌氏套印本、武英殿刻本及開化紙初印本,并致力于刻書,與羅振玉、徐乃昌、劉承干等人都是辛亥革命以后刊印古籍最多的藏書家。
“字如其人”此言不虛。深厚的學養(yǎng),豐富的經(jīng)歷,使陶湘成為一個亦官、亦商、亦文人的“多重性”人物,并成就了他的書法。其受晚清時期書學思想影響較大,走碑帖融合之路,只不過最終流淌出來的筆跡碑意似乎更濃郁一些。雖然在筆法、字法和章法上沒有開宗立派的突破與創(chuàng)新,但他的字無論楷書還是行書都寫得有點“霸悍”,字里行間透露出來的那股從容不迫、殺伐果斷的氣勢還是挺具個性與特色的。這也印證了陶湘在書法上的識見,與其長期藏書、校書有關。
從現(xiàn)今流傳下來的作品看,其書法的題材大致可以分為信札題跋、中堂對聯(lián)以及題刻三大類,書體也多以楷書、行書為主,偶有其他書體,如隸書雖不多見,但漢隸功底十分深厚。作為讀書人、藏書家的“拿手活”,其楷書雖以歐陽詢、柳公權為主,中間參以魏碑,寫得一絲不茍,法度謹嚴,一筆一畫都折射出了一位學者自身帶有的那種嚴謹細致的良好學風。尤其是大字作品剛健挺拔,不僅沒有被館閣體的用筆與結(jié)構(gòu)所束縛,反而大有“我行我道”之意,下筆似旁若無人,體勢開張,神采煥發(fā),胸中郁郁勃勃的陽剛之氣自然而然地流露于筆端,端莊典雅,絕不媚俗,在其同時代的讀書人中也是比較少見的,實屬難能可貴。
而在筆者看來,陶湘的行書更加出類拔萃,亦更富個性,饒有古拙之趣。主要取法李邕,以《麓山寺碑》《云麾將軍碑》為主,若再細細品味,竟與大畫家齊白石的書風有一種不約而同、不謀而似的感覺。除了筆法勁健嫻熟,比楷書變化得多、豐富得多以外,還有較強的“金石味”。尤其是在線條的處理上,極為爽快,絕不拖泥帶水,有一種干凈利落、斬釘截鐵的狠勁,而這種狠勁又滋生了蒼茫感。最具辨識度的是豎畫,不僅長度長,而且那種生澀、厚重的感覺更加明顯。字形上,乍看有一定的隨意性,有些字形甚至出乎意料,顛覆了我們的想象,但由于有古法基礎,中宮收緊,樸拙機巧,而無任何違和感,也許這就是高手的一種獨到境界吧。最絕妙的是章法,行軸線基本取直,充滿“靜”氣;行距字距參差,彌漫“動”感。動靜結(jié)合、相得益彰。
誠如劉熙載在《藝概·書概》中所言:“書,如也。如其學,如其才,如其志,總之曰如其人而已!焙铋_嘉在《書法史求真錄》亦云:“沒有一個碑學家不從事學術研究的,他們的書法藝術創(chuàng)作是靠學術支撐起來的,是屹立在堅實深厚的傳統(tǒng)文化的基石之上!倍障娌徽沁@樣一位以學術涵養(yǎng)書法的藏書家、實業(yè)家、金融家嗎?遺憾的是,現(xiàn)代學者對他的目錄版本學已經(jīng)進行了深入研究,但對其書法卻沒有給予足夠的關注。
(作者為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xié)會會員、浙江金融書法家協(xié)會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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